大轮码头

□金国泉

一个已凸显老旧斑驳的月牙形水泥预制块直立并横跨至两边厢房屋顶,像极了一本旧书的封皮,但这封皮却也是脱了皮的。应该是一股没消失殆尽的力量维系着这个将倾未倾的引力平衡,或许有含辛茹苦的味道,或许有昨日黄花的因子。其上是无限而虚无的天空,其下是年头不多但也不少的灰白的瓦砾,瓦砾两边是蔓延而碧绿的野草,或也叫荒草,更可叫芳草,因为我的确闻到了它的一丝带涩的清香。“远芳侵古道”,草有清香,道却不是一条古道,甚至已不是一条道了,它仅仅是仍然是以一条道路的形式硬邦邦地存在于世。一小蓬枯黄的狗尾巴草由这厢房的屋顶托着,直立于这个月牙形水泥预制块的正前方,与天空几朵白净的云朵相互发问似的对应着。天气正是三伏时节,骄阳似火,狗尾巴草并没有因缺水死去而一动不动,我看到微风过处,它便顺势而为,晃动几下,像证明自己的高度,也像是证明这个建筑物上那个月牙的高度──月牙那么高,而这个仿制品不过两层建筑,这反而有些弄巧。其实狗尾巴草一直没有走动,没有离开,它也不需要走动,如这四周的一切,它只需要静静地不管不顾地以一种没有生命的律动来观看与倾听:看个大江东去,听得江潮不息,品出人来人去。

江当然指的是长江。从两边厢房的中间通道望过去,看到的便是长江。虽在烈日之下,这处裸露的通道在我看来也仍然有些幽暗,有甬道的气息。这明目张胆的幽暗让我感觉到这里仍然存在着一道门,一道铁门让通道恍惚不通,或者说让通道有了像闸一样开阖的资本,亦或有了开阖的气质,那气质曾影响过至少两代人。两代人时被挡在门外,时又让其拥入,记忆中几乎时时是蜂拥。但只要这道闸门一旦关闭,便戛然而止,插翅难飞。

铁门实际早就不存在了,已然完成了它的使命。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它的曾经,从前那坚实的影子不由自主地在我面前恍惚了一下,我的正在跨入这个通道的脚步突然没来由地立定并停顿了一下。

长江万里,到此应是中下游地带,江面已然开阔,江水相对平缓,水色相对清澈,不过,我仍然能清楚地从平静中看到它在流淌,缓缓而不舍昼夜。尽管从通道中看到的只是一节支流,没有漩涡,只直肠子一样静静地自己抽枝吐芽,自己静静而来,静静与主航道连通东去。但这节支流在我看来仍然可话说这万古江流,仍然可读取万古江流中的点点浮沉与枝枝荣枯,甚至更可探微,更显丰满,更具张力。

之所以突然没来由地立定并停顿了一下,是因为这个通道或甬道我曾走过很多很多次。严格来说不是走,而是跑,记忆中只要铁门打开,每次都以跑的姿势在此呈现。通道有些许陡峭,估计呈四十度左右的斜角,因为一头连接的是一处长江外护圩的圩堤,这个外护圩叫磨盘州,州达万亩,的确像一架磨,驴磨,健硕大江的一小块肌肉。另一头便是这处码头的一座趸船。这样一个角度下坡跑起来很容易,几乎是俯冲,上坡就有相当的难度,尤其双手双肩负重。但无论是上还是下,那时过此通道的人们一律用奔跑的方式,大家担心的是那道铁门戛然而止。往下冲的目的是抢个好的座位,因为冲跑的人不可能买到四等舱票,买到四等舱票的人可能已上了船舶,当然买不到也有好处:省钱。往上跑的目的是抢到一张车票,哪怕是一辆敞篷车的车票。我有过多次没抢到车票的经历,真正是茫然四顾,四顾茫然。有一次,我的行李袋破了,举目无亲,“竹杖芒鞋重如牛”呀!当然,我的足下是一双布鞋,比苏公的芒鞋扎实些,姐姐千针千线,但我那时需要一根草绳捆住我的行李袋,然后需要一根竹杖或一根树枝背它,我走了两公里才看到一处草堆,草堆旁边正好有棵柳树,于是一并解决后,背着它走了近三十里的路。事后,我苦笑着告诉父亲比牛拉犁要重许多。

我说的这个码头是一座已然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大轮码头。现在它只剩下这么个空空的骨架耷拉在这处长江北岸。如今,乡村道路四通八达,穿梭自如,而这个骨架却无人问津,报复似的,怪怪的,妥妥像一处盲肠,我看得出,此时它是一副疼痛至痉挛的模样,并以此勾勒着它曾经的“火树银花台,星桥铁锁开”,甚至一草一木一笔一画都悄然展露着自己当初的木秀于林。

那棵狗尾巴草是什么时候长上去的?我估摸这棵狗尾巴草自己也不一定知道。但它像一个把柄,整个骨架耷拉得也像一个把柄,时间握着它,码头握着它。或许握得过紧,感觉快要窒息了。如我一直像一个禁区的厢房内堆放着几把破旧不堪的木椅。那时,在那道铁门外要站立、等候几个小时的我等乘客──每一个乘客都是一个等待者,而没有一种交通工具等待过乘客,所以我们总担心赶不上轮船,每每提前几小时就到了。那时做梦都在羡慕那些既能随便进得去又能随便出得来,且时时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翘个二郎腿的那些人物。他们的确是优雅的,他们又的确是个人物,以致于只要我在家里偶尔翘个二郎腿,父亲必咬牙切齿:“就像坐在码头椅子上的那些家伙山,人粪样的!”父亲狠狠地、泄私愤般用“家伙山,人粪样”六个字黑白两色地素描出那个椅子上坐过的那些人物的时代模样。此刻,木椅上枣红色的油漆依稀脱落,椅子上、地面上的灰尘已有相当的厚度,一股呛人的霉烂气息从刚刚推开的门缝中挤了出来,我习惯性地产生了挤的感觉,并因此往后退了一下,一阵江风吹来,似要把那霉烂气息挡回去或吹散。炎炎夏日,只有这一阵江风是凉的,但它很快跨过我们,甚至就跨过了这个码头,倏忽而去。

上个世纪只有水路是通畅的,承载一切也封堵一切的水路成了走南闯北的唯一要道,甚至隆重而辉煌,当然也不能界定性地称之为上个世纪,而应该说上个世纪以前,陆路大多走不通,许多路到达水边到达山脚便戛然而止,完全不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招式。走不通陆路当然就要走水路。水系发达,水路当然就四通八达,尤其大江南北。先人们说的封疆大吏,如果把它理解为封堵的封便有了别样的意义了,两晋南北朝时期,就常常因黄河、淮河及长江三处天险而封堵,而各自封疆,当然他们基本不做封疆大吏,而是各自称王,被封在两岸的羁旅也就只能仰仗舟船。史载,明时在此便设有驿站,清初设递铺。洪武年间在驿站设驿仓,配置十三艘帆船。人员编制除驿丞外,有十名皂隶,八名吹手,七十名水夫,如有紧急公务,则以火牌临时雇佣农夫。可见当时之盛大。“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王濬一定经过了这个码头,以雷池之战奠定刘宋江山开启南北朝时代的刘裕也一定往来穿梭、奔袭厮杀于这里,侯景叛乱率叛军从建康直逼巴陵,后又被陈霸先一路追杀至建康,这一个来回应该绕不过这里,或许赤壁之战、朱皇帝的鄱阳湖之战也多有扰袭,至少那么多战士的鲜血,那么多先民的尸骨一定是经过这里流入汪洋大海,沉寂于历史深处,即便是闻名遐迩的四大米市,那金黄的稻谷、晶莹的米粒也多有辎重车马经过这里分别流入芜湖、长沙、九江、无锡而集散,那些商贾的身影,那些米号、粮行的行头时时如茶马古道上马帮一样闪烁、荡漾。不可否认,他们因有了这里而富甲一地。

万里长江始终以它不息的江波供奉着他们,以歇一肩、喘喘气、喝碗茶的码头挺举着他们,以翻卷的浪花培育着他们、祭奠着他们。

历史就像这长江,这江中之水,平静时清新雅致,风浪时混浊不堪。

有多少疼痛就有多少繁华,不记得曾在哪里看到过或听到过这句话,但它几乎是一条真理。这里曾经有过那么多的沧桑,自然就会被这里的草木描得笔笔飞动,甚至时有霸气横陈,远胜于沈从文先生湘西那个茶峒镇上的码头。这个码头叫华阳大轮码头,地处皖西南。这种码头式叫法估计整个长江岸线上都没有,比如九江码头、安庆码头、重庆码头,无需冠以大轮二字。这也说明了它的独特性,独特到它是整个长江岸线唯一一座停靠在民间草根“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一般的大轮码头。

华阳系古雷池所在地,成语“不越雷池一步”典出于此,这里的每一滴水应该都属雷池的一部分,它们在雷池里浸泡,在雷池里汹涌、荡漾并蒸发、消散,绽出它自己的芬芳。我认为这仍然是一种鬼斧神工,因为每一种芬芳都是无形的,以有形造无形除鬼斧神工之外别无他途。史载,自湖北黄梅以下皆为雷水。如此长达几百公里的浩瀚水域,皖鄂赣三省通衢,居然就只在这个几无城市气息只有稻草麦秸及鸡犬翻飞的地方存在着一处大轮码头,无疑如一颗明珠散落在这处草丛乱花之中,当然就更加耀眼而飘香,所以华阳这个小地方便又有了小南京、小上海之誉,甚至码头人也就以小南京、小上海自居,自绽笑容,自带体香。我曾在这处码头采访过一位耄耋老者,他就是其中自带体香的一位,很巧的是他以父子两代人的经历见证了这个小南京、小上海的荣枯。一九六六年从部队退伍分配到码头工作后,便在此开枝散叶,一直没离开过这里。老人偷偷告诉我,这里当时外面的姑娘想着法子嫁过来,里面的姑娘想着法子不嫁出去,宛如随江水飘散而来的泥沙,沉淀下来就不想离开了。他当时也就是就地取材的。他还笑着告诉我,这省事多了,不烦分居,不劳调动,家比这码头还要稳固与烟熏火燎。那时候除了电影便几乎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县城的青年男女,三五成群,两两结对,每至傍晚或周末必到此打卡,或看渔家灯火,或听江涛拍岸,或赏春江花月,往来人群比县城多多了。那时国堤同马大堤在这处码头十几公里内不叫它同马大堤,而活生生地改称情人坝,亦可见出当时青年男女在大堤上“七八个星天外,三两点雨山前”的姿态。我常常想,南朝时的鲍照登上大雷岸时一定没有想到这里在千年后会建起一座接通东西南北,客货均可载卸的码头,否则他一定会邀请他妹妹直接来到大雷池一览雷岸盛景,他也不会坐那一叶扁舟去江洲,《登大雷岸与妹书》亦不是那般光景。

这应又是历史的局限。

历史总是喜欢提炼一些有质量的元素波浪一样往岸滩上推,而每一朵被推送到岸上的波浪即便水灵灵即便让岸堤崩塌也很快消失,轰轰烈烈,史无前例。

这处大轮码头的确可以用水灵灵或轰轰烈烈、史无前例来形容它的曾经。如果它是一位书法大家,那它便是篆隶楷草行样样书出了锋芒。这里皖鄂赣三省往来梭穿,鸡犬相闻,连襟联姻,潜滋暗长了许多无知无觉的谱系。大家说的都是湘赣语系,吃的均为咸辣杂碎,唱的皆为一曲黄梅。黄梅现为国戏,全国五大剧种之一,此地家家户户、老少妇孺没有不会的。有老人告诉我,一代黄梅戏宗师严凤英得知华阳大轮码头的别致,便破鸿蒙般在此大唱黄梅三天三夜,千人空巷,几个准备贩卖鸡雏至下江的湖北佬由于入迷严凤英,几担子鸡雏雏全部因此饿死,于是带着几句半生不熟的黄梅调灰溜溜、轻飘飘地回家了,于是有人偷偷就此编出顺口溜:“上有九头鸟,下有湖北佬,几个湖北佬,粘上了黄梅调,几担子鸡雏雏死翘翘!”

这翘也是翘楚的翘。实际上,大轮码头是指那轮船大,其自身并不大,像极了一幅小楷,万亩驴磨也是小楷,甚至就是一处弹丸之地,除了上文提到的那处厢房及建在其上的月牙形门楼外,就只有一处通道、一道栅栏、一艘趸船及一处候船室了,红砖灰瓦粉白墙,小吃小贩几条巷,几处茶棚,几根甘蔗,几滩连环画,几个卖冰棒的小孩加几家馒头包子店铺叫喳喳。记忆中,每一处都是简陋、呆板又随意随形,甚至就没有一处两层建筑。但就是这样一些简陋、呆板又随意随形,成就了它的宽敞与明亮,没有人做广告,没有拉赞助,没有网红打卡,即便灰头土脸也是无遮无拦、丹田气十足。虽不是龙章凤骨,却也是叙事中夹着抒情,抒情中时时议论纷纷。来者均为过客,匆匆忙忙,甚至慌里慌张。人不留天留,天不留人留,反正他们时时就是留了下来。那脚印层层叠叠,看不到也数不清,那潇潇洒洒滴落于地的汗水听不到却能尝到,当然也有吵闹也有欢笑,但就是它们这样既无匠气也无俗气地成就了这一处曾经的霸气。

不信也得信,尽管我描述得有些隔山听雷,其声虺虺。

这像极一颗珍珠的孕育过程。我想起了桑格塔说过的一句话:最美丽的阅读是重复阅读。珍珠的形成就是因珍珠蚌不断反复地分泌泪腺所致。正是这天南地北的上下往来,千古江帆的不息穿梭,成就了这处锦绣小楷,钟繇一般:点画遒劲而显朴茂,字体端正而多扁方。

也许这个华阳大轮码头不仅扁方,而且是一则偏方。偏到世人只识华阳,而不认望江。望江乃一县名,华阳属一镇域,世人偏就弃之县城而络绎到达这处码头,这似乎就有些错乱,长幼无序了。但无序也仍然存在着,仍然苍茂着,哪怕牛粪味十足,也不失气韵生动。邻县宿松、太湖、潜山、岳西等背倚大别山的客人去上江、到下江,小买小卖、出差探亲由此出江皆为他们的最优选择、最佳通道,而每每他们或来迟没买到票,或来得早需要等待,因而他们均将自己置于候船大厅,那时的候船大厅灯光几乎通宵达旦。几百平米的大厅内凳子上、地面上、墙脚处绝无虚座,甚至巷里巷外都在往来。

我有一文友,其祖祖辈辈均在此码头生活并吐故纳新,他说他最喜欢听大轮的那声汽笛,他说那才是真正的古典抒情与现代浪漫最佳结合!当然,在那个还没有声污染的年代,几乎每一种高分贝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刺激并悦耳,而无噪音之忧。是上水轮还是下水轮,是到重庆武汉或是到南京上海,一听便知。我说岂有此理?他说就是这个理,你不服不行。或许这就是某种奥秘,亦或者说水到渠成。那个没有钟表的年代,码头人水到渠成到了听哪声汽笛烧饭,哪声汽笛睡觉,文友说比现在的飞机还要准时。我的小姐姐坐过一次轮船回家后在我面前得意洋洋地吹牛:我坐过洋船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处于山地旮旯里的人们仍然称呼许多日用品为洋货,比如洋火、洋油、洋糖,就是一根钉也叫了洋钉,当然更包括洋船。我那时不知洋船为何物,听着一脸的萌:难道洋船的桅杆有八根、有八丈高吗?小姐姐又描绘不出来,只说洋船有上下好几层。两人干着急,我越听越糊涂,于是相互萌、相互傻,傻到立下宏愿:长大一定要去坐一回洋船。

大轮码头刻在我脑海中的实际不是我文友说的那声汽笛,而是那大轮一声汽笛后从主流航道几乎一百八十度转弯到码头停靠时,船尾溅起的那道洁白的浪花,真正是“卷起千堆雪”。那时的江面比现在感觉要宽阔许多,母亲常告诉我:“江无底,海无岸。”无底的长江掀起的浪花多么白净。由于华阳大轮码头是农村码头,它并不在主航道,而处在一处支流,大轮需要转过弯来才能停靠,这也是长江所有码头的不二法则。转弯时分便是轮船鸣笛时分,雪白的浪花、晶莹的浪花在笛声中不断绽放、消散,忽又绽放,在绽放与消散之间,远远地我看见一群江鸥在浪花处飞上飞下。我那时不知是江鸥,我执意告诉三哥那就是我们家责任田里的鹭鸶,三哥也就随着我说,并不与我争执,也许他那时也不知道。

一声悠扬的汽笛、一袭晶莹的浪花、一群上下翻飞的江鸥,三连环让我那时伫立江边,感觉不断有高潮迭起,几分钟过后,大轮推出的波浪便到达江岸,哗哗的波涛前后接力地拍打着江岸,似行书,也似草书,甚至是狂草,字正腔圆,句句绚丽。

我常常想,每一次波涛奋力的拍打,虽有岸堤被袭,但退去的仍是波涛,千年如此。此刻我就站在这曾经的上下客奔跑的通道之上,看着周遭已然空旷而沉静的码头,两边是附近码头人种下的绿油油的瓜果,像一个隐喻。这些瓜果仍然是香脆的、甜润的、爽朗的。它们不管不顾。码头人告诉我,这些菜这些瓜没有污染,好吃着呢!

这个我全信,但这全信之中似也有某种无奈掺杂其间。这条已然废弃的通道由于江水上涨,有很长一截已没入在江水之中。它要删除什么吗?还是打算寻找什么?没有人能回答上来。

此时我看见一名中年妇女正在通道与江水交汇处洗刷,江水在她的双脚边晃晃悠悠,她没带搓衣板,我想这个通道被置换成搓衣板应该有些年头了,那块石头已被搓得相当圆润,几乎青铜镜一般能照鉴出人来。棒槌之声正从这圆润的石头之上一下接一下地被槌打出来。奇怪的是这宏阔而空旷的江面并没有帮它制造出回声,因而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沉寂,有些喑哑,像不远处那个正上下起吊货物的吊车,无声无响。偶尔有缆绳绷紧的声音传来,但过于细微,几乎没人把它当回事。我知道那艘货船还没吃饱,饱了它每每背井离乡,离开这里。这与多年前那些外出打工人士相反,他们几乎是饿着肚子出去、饱着肚子回家。

很多东西也都是相反的,但相反的东西往往具有创造力。创造力实际上是一种背叛之力,就像这处码头,它几乎背叛了它繁华的全部过往,我无法得知它可能的前进方向。同行的记者用无人机飞了一下它的全境:江堤仍然绿脆着,有房舍几许,有黄牛数匹,有八哥立于牛背之上,有起吊机三二排列,几个单位已迁走但留守的房屋耷拉着,参差不齐,几辆小车翻腾着,或掉头,或慢条斯理前行,几些人一笔一画、有张有弛正勾兑着他们的生活,远处依稀可辨一座新建的长江大桥──望东长江大桥横卧于大江之上。

我忽然又想到了那个洗衣服的中年妇女,她那棒槌不会是醒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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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泉,男,安徽望江县屠家田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安庆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某报专栏作家。诗歌、散文、文艺理论散见于《诗刊》《星星》《人民日报》《文艺报》《天津文学》《散文》《散文海外版》《福建文学》《当代人》《山东文学》《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青海湖》《安徽文学》《清明》《奔流》《散文百家》《散文选刊》等50余家省以上报刊。作品多次在省内外获奖,入选多种选本。著有诗集《记忆:撒落的麦粒》《我的耳朵是我的一个漏洞》《金国泉诗选》,散文集《大地苍茫》及绘本《黄梢子,出发!》等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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