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的夏星

□光其军          

刚进入青草镇夏星村,一大片稻田金黄金黄的,如一匹金黄的锦缎,立马呈现眼前。秋风只是掠过,便是掀起层叠的黄色波浪,由远及近,此起彼伏,阵势壮观,让初来乍到的我,猝不及防。这场景非常美,对于从滚滚市声中来的我,破防了心里,似乎我觉出了一些意蕴,以为是它们作着迎接的姿态。

这片金黄的稻田,属于再生稻,很快也会被收割,我来的时机正好,还能看见它们的风姿绰约,精神饱满。而来的路上,看见路边的田里的稻子几乎都被收割,留下的都是枯黄的稻茬,透着一种完成生命使命过后的如释负重地气概。这气概,无疑是成熟的,傲然的,有骨气的,令人动容,令人尊崇。

当然,行走在夏星村,依然可以见到一田田、一块块的被收割后的稻茬,也是一色的枯黄。秋阳镀上去,仍然是泛着金光,该是阳光给了它们自然界的最高礼遇。在夏星米业的大门前,越过路边的一片鹅黄的花,就有一大块农田,稻茬留得很高,不近前看,真以为没有收割,因为上面的金光闪烁不断,迷惑着眼睛。夏星米业对着这些稻田,有着福缘,可以坐享其成。经营夏星米业的是庄稼人肖明,在公司里,肖明因事出去了,我没有见到他。但从有关资料和村支书张玉国的介绍当中,我也知道了他。

作为一名生在夏星村的农民,肖明带动当地村民增收致富,用实干担当诠释着新时代奋斗者的使命和情怀。2007年,流转了村里耕地800余亩。自筹资金,在原有的田小、渠塞、闸倒等方面做文章,彻底改变了旧貌,做到了田成方、路相连、渠成网、林成行,实现了旱能灌、涝能排、高产稳产。同时,还积极探索“农场+农户”合作方式,带动周边农户种植优质水稻近万亩,年生产优质锌米2000多吨,为当地农民增收逾3000万元。众所周知,青草富锌大米远近闻名,为了将它做大做强,2012年,肖明创建了“香初”品牌,用订单农业的模式,组织周边种植大户,统一种植模式,统一技术标准,烘干、加工、销售一条龙管理,保证了“香初”富锌大米的产品质量,提高了附加值。经过十几年的艰苦创业,他原有三星家庭农场,已经蜕变成了安徽省亚星农业开发有限公司,流转的土地增至2400亩,建设了仓库、晒场、育秧工厂等,同时购进日产50吨的大米加工设备,拥有了自己的大米品牌。鉴于肖明的贡献,2023年,被国家农村农业部授予了“全国农业农村劳动模范”称号。

像肖明这样流转土地的还有几个种植户,他们流转了村里的五千多亩土地,在这上面大作文章,且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成为了夏星村众多耀眼的明星当中的一颗了。

还在路口,见到夏星村党群服务中心指示牌,上面有一行字:群星璀璨,唯美夏星。此刻,在夏星米业那儿,我至少理解了其中的一些内涵。

至于夏星村,不要以为是夏天可看星星的村子,它只是原三星村和夏圩村2008年合并在一起的村子。原三星村,在一九五八年公社化时,由瑞云、徐家墩、何墩三个农业合作社合并而成。可能这三个合作社在当时各项工作都出色,都带星,故为三星村。原夏圩村,依境内夏家圩得名。圩名姓夏,当是圩附近有姓夏的居住,但姓夏的如今在夏星村已所剩无几。

翻开《桐城地名录》,在青草镇概况下,看见原三星村有很多的队名人文气息浓厚,生活气氛浓郁,如李新屋、李楼、汪墩屋、蔡家宕、何濠、何高屋、何底屋、陈乱屋、徐家墩、彭家湾、何墩等。原夏圩村也是,如二老屋、何面屋、何船屋、庙屋、三房屋、底园、费家墩、高城屋、孙家圩、黄家圩、罗家湾等。这些地名,有些很好理解,有些理解有难度。时代变迁,它们很多都存在于历史了,取而代之的是有着明显时代烙印的名字了。如立新、团结、北青年、南青年、北红旗、南红旗、年丰、卫星、联合等。也有的省略了字,如新屋、高屋、底屋等。假若在夏星村问村里人这些已经消失的名字,恐怕只有年纪大一点,还能知道它们。

上述地名中,圩和墩居多,也是因为夏圩村的北面有柏年河,南面有人形河。过去人们有的筑土拦水,形成圩。有的挑土垒墩,成为墩子。人们围着圩、在墩上住,在圩上住,都是为了避免水患。原三星村主任,今年七十岁的汪俊亚老人回忆说,一九六九年六月初一洪水爆发,在彭家湾那儿决了口,红旗队就坐落在决水口,瞬间滔滔洪水,凶猛而来,将房屋冲毁,跑得快的人迅疾跑到圩埂,跑不快的人就被洪水冲走了,有的跑不掣,就上到屋顶。洪水过后,不屈服的人们,又迅速投入到重建家园的建设当中,男女老少齐上阵,人们挑沙田,每天劳动十几个小时,终于又恢复了当初。

除了洪水,夏圩村还遇到过旱灾。汪俊亚老人还清晰地记得一九六六年的那场旱灾。那时,人们在干裂的河道上,挖河渗,用水车轮流车水,四人一轮回,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问汪俊亚老人夏圩村一些地名的情况,他说,记得听老一辈人说汪家墩屋那一块,在一九二七年被水冲毁,水退后,人们取土为墩,在墩上居住生活。现在那儿分别叫汪屋和汪墩了。

何濠队,是姓何的居住的地方,何姓人在村落外面挖了很深的壕沟,放水进去成了濠,又在上面建了吊桥,一来供出入,而来防止匪患,现今也没有了。

在今卫星队和红旗队附近还有一条黄善沟,说的是一个姓黄的人喜欢做善事,人们将这条沟就以姓黄的命名了。沟上原先有石板桥,都是清一色的麻石条,但在一九五八年改田时被征用。

蔡家宕,原先是有宕的,但在一九六九年的洪水中被毁,据说有人在宕里洗菜,不小心遗落掉一些菜,伸手去捞,不料却已不见,过了好久,有人在远去的落人寺那儿看见冒出来了,说明宕里的水是流动的,应该是一条暗河。

汪老还说,柏年河的南埂上,有一棵大枫树,年代应该很久,传闻这棵古树被映到了江南某地某人家,那人家以为神奇,寻树而至这里。但那时没有移走的工具,只好走了。这里人听闻这个故事,以为神树,就在此烧香。不料过了几年,这棵树莫名其妙地死了。当地人说,可能是追随江南人回了江南。

没到夏星村之前,我就听说了黄梅戏“彭小佬班”的故事,它是桐城黄梅戏历史上组班最早、演出时间最长、影响较大的黄梅戏班,自1894年创班至1938年解散,历时四十多年,备受群众欢迎。彭小佬原名彭鸿华,是夏星墩屋组人,原先是个瓦匠,给人家做房子会说吉利话,喜欢玩灯唱歌,会踩地盘。后来他把踩地盘搬上舞台,发展为“三打七唱”黄梅戏,光绪二十年,彭小佬与魏老三、高成章等结伙在桐、怀、潜等地演出。据此,彭小佬应该是桐城黄梅戏表演第一人,所组织的戏班,是桐城黄梅戏第一班。彭小佬开创的桐城黄梅戏的先河,也该是夏星村的一颗星了。现在市区的龙眠河公园的西岸就立有彭小佬的铜像,它静静地立着,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一些往昔。

陪我们一道来的作家彭旵生,是彭姓的后生,家就在夏星村。在过人形河渡桥之前,坐在车上的他,向我们说,他的老家就在附近。只是因为要过桥去看三县碑,暂时就没去。

三县碑是国务院一九九七年立的,是三角形的,立在鲁坦河的河堤上,它是夏星村与潜山市永济村、怀宁县育儿村三村交界的地方。那里潜山市永济村还有一户人家住,紧桐城市夏星村的一户人家早就搬走了,只剩几间还有明显屋基脚痕迹的地方。有人说,鸡鸣响三县,我以为在这里一定毫不犹豫地得到贯彻。此时并没有鸡鸣声,只有我们的此起彼伏地说话声,或高或低的响在这里,但我不能判定究竟是在哪个市(县)发出的。而不立三县碑,这里树木、杂草连成一片,鲁坦河水缓缓流动,谁能分清你的我的?

后来,桐城作家陈俊和怀宁作家、诗人孙大顺、汪光平因为坐在作家钱社教开的车上,又后离开三县碑,所以去了彭旵生的老家。而我和怀宁诗人李震、何桂桂、潜山诗人高云芳坐了另一辆车,提前走了,故而错失了机会。与我一同错失的还有作家洪叶高、毛腊梅、魏海霞和诗人王孝峰、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吴菲。

随后作家陈俊拍摄了几张照片,发给了我。当中就看到彭旵生的老屋的曾经红漆过的门早已斑驳,一幅对联还新鲜着,至少遮住了一些斑驳。彭旵生低着头用双手开老式门锁的神情和动作,充满了且流露出了一种回归老家的深情和真情。

打开门就是一个院子,长有一些野草,有的已经枯黄,有的还绿着。一栋有点破旧的二层楼在院子里立着,浸润着他家岁月当中的过往。这里的一草一木,村庄的各个角落以及家的布局,对于彭旵生来说,都是触目生情。他在院子里若有所思的镀着步,似乎压抑着一种情感。他不会忘记,在这里度过的童年、少年的既艰辛又快乐的时光,也不会忘记大清早,一边放牛,一边背书,傍晚放学回家忙完农活,躲到院外竹林里念英语的场景。通过努力,他初中考取了桐中,高中考取了安徽大学。他的成功,当年在村子里一下子引起轰动,引发了许多人家教育孩子要以他为榜样,努力学习。

夏星村的三星中学在青草镇一带非常出名,曾经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学子,这些都是夏星村的耀眼的星星,闪亮在中华大地上。如今,我从三星中学门前经过,却看见铁门紧闭,里面杂草横生,已经听不见了学子们琅琅的读书声了。究其因,都是教育布局的调整,被撤并,夏星村就学的学子们已经转到别处学校读书了。

临近中午,在村部门前,遇见了闻讯赶来的青草镇党委宣委张凌鹤和她才五岁的儿子小鲁。在青草镇,已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前年在尧天村,在一处还没耕种的稻田里,我曾经同小鲁一起在稻田里追逐过鸡群。这回又见到,格外亲切。小鲁在秋阳下笑着,我也笑着,秋阳流泻,笑声也在流泻。笑声中,我无意一抬头,看见红彤彤的太阳正悬在头顶,也像是在微笑。

如此,青草的夏星,阳光下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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