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拥山岗

□路昌樾            

学校是傍山而建。

这山,虽言为山,实则为南方地带随处可见的状若北方蒙古包样的山冈。就形神而论,少了份山的灵秀和妩媚,更毋庸谈大山的雄奇和伟岸;就山的表色而言,即便是早春时节,也难得一见红红火火,镶金镀银;只不过零星摇曳着过膝的狗尾巴草,余则尽是粗涩圆润大大小小的卵石。这是一座瘦瘠的小山包,很让人联想到没牙的老太婆的面颊。也许是太过于籍籍无名,何况这山本就没名号,我们都例行地叫它“后山”。

后山出奇地瘦,石头瘦,杂草瘦,连长出的树木也是干瘦干瘦的,不过这树也是它的特异处,依着跌宕的山势,或高或低或东或西地稀疏兀立着形态各异的黄山松。这是我们这一带很难得一见的树种,和那些纵横成行层层叠叠的人工林比起来,它平添了一份盎然的古朴,昭示着自然的魅力,细细咂摸,每一处树的生长论方位论形势都几近恰到好处:无序即为有序,美的规则在于无规则,也许刻意地求取和谐反而破坏了和谐的情致。

后山的松树什么时候栽种,什么人栽种的,谁也说不清道不白,反正是年岁久远了。树的丫枝上没有斧凿劈裂的痕迹,它们能完好地保存至今,想必和学校的画地为牢相关。站在山脚放眼看去,却也满山的青翠,满山的葱茏,那斜斜逸出的枝条,舒展、卷拂,窜过学校的围墙;树干无一例外地弯曲:或肩荷圆润的叶片,或曲膝仰卧炫示着根根直立的松针,或前伸如鹅项,或盘旋如蛇状。龚自珍在《病梅馆记》中言“梅以曲为美”,此可谓识其髓知其味,而松树何尝又不是如斯,伟岸挺拔固然丰神俊逸,而婀娜虬曲更令人缱绻:树的表皮呈深褐色,无一例外地皴裂着,一圈一圈地,牢牢地吸附着树干,延伸上去把整个枝干包裹严实,风吹不脱,雨侵不蚀,那股顽强劲使人不忍心用利器去刮去削。细细看去,那裸露在坚石缝罅里的硕壮根须隐约起伏,与山石一色,与危岩一体!

学校着意在山顶上建了座八角亭,命名日“沁心亭”。亭的左边摆放着几方石桌和若干石凳,山风起处,长长的松枝摩擦着飞翘的檐角,霍霍有声,刷刷作响,如风起潮涌,也颇有些气势。人入亭内小憩,即便是溽热难当的酷暑,也觉得凉意透体,一任风儿拂过面颊,掠过胸怀,却也酣畅快意;屏起心神,尤其是轻闭双眼的时候,耳边一片静寂,一片空灵,唯有轻微的忽哨,唯有虫子的唧唧……这倒声是沁人心脾了。黄昏时分,斜阳透过松林的缝隙,给松林筛下了稀稀疏疏的桔黄色,很是静谧祥和。这个时候,总有那些白衣红裙的女孩子绱徉追逐,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像一只只黄鹂贴地低飞,洒下清音点点;像一朵朵浮动的花,在翠绿色的浪波里闪动翻飞。这浓重的一笔与周围的色调相谐成趣,互映为一道别致的风景,虽不炫目,却也给寂静注入了不少的活力,这多少也弥补了后山少了份斑斓明艳的缺憾。

自然,我也情钟后山,只不同于他人的是,我每每是在夜色弥合甚少有人的晚上,沿着山上长长的甬道轻移漫游,虽然目力不及满眼的青翠,却能舒心地让灵魂之门敞开,让浓浓的绿意涌进。

安徽网安庆新闻相关稿件,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关键词 >> 学校,后山,青翠,山岗